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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悬崖底。
“……”灰头土脸的男子靠在石壁边一动不动，直到几缕阳光穿过石缝刺痛他发青的眼睛，男子这才睁开眼。
“新杰，这是第多少天了?”他声音嘶哑干涸。
听到男子的话，一旁身着黑西装的张新杰揉揉太阳穴好让神志清醒些，然后开口道:“现在应该是我们被困的第四天……怎么突然问这个，是那群家伙又来了?”
韩文清摆摆手，“出太阳了。”
“太阳?”张新杰愣了几秒，疑惑的探出头。
温暖的光充斥整片森林，连终日幽暗的森林角落都明媚起来，浸泡在阴湿岩洞几天，从来抬头就是黑雾，闭眼就是昏暗，一下看到天上白色的太阳，竟有些恍若隔世。
两人不约而同的站起来想去外面看看，很久没动过的身子在起身那刻发出嘎嘣的响声。
不过的确蛮舒服的。
韩文清左手扶在右肩，扭动脖子，随即发出一串嘎嘣的声音，张新杰则仰起头让脸正对太阳，很随意的伸个懒腰。
“那个是……”韩文清一眼看到岩石下有几个红色的生物。
“该不会是那群怪物?”张新杰狐疑的走近，那是三两只毛皮通红，耳廓比头还大的类似于寻血猎犬的生物。
比那群怪物可爱多了。
“也许这是那怪物原本的样子。”韩文清试探的碰了下它耷拉下来的耳朵，后者的耳廓则自己摆动一次。
“还是自然创造出来的东西最好。”张新杰抱起一只爬到自己脚边的小东西，轻轻捋了捋它的皮毛，小东西舒服的哼唧一声。
“不过这么说的话，它们这算是退化了。”张新杰翻开小东西的爪子，里面的指甲还和奶猫一样藏在肉垫下又软又短。
“叶修那边不知道发生什么，连这边空间的时间都拨正了。”韩文清抬头望向模糊的悬崖顶。
“说不准。”张新杰把小东西放回原地，几只小家伙蹦蹦跳跳离开。
他们是这片森林的东西，最终必须要回到森林。
“这里是他们的家，但还不是我们的归宿。”张新杰望着火红色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轻声道。
怎么回去?
这一直是两人心底的大事，悬崖又陡又高，几乎垂直，虽说不算高耸入云，但这个高度也不是依靠自己力量能爬上去的。
“森林里有藤条落木，如果时间充足……我们可以做个云梯。”韩文清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的话。
张新杰没有明指出这方法有多么不切实际，而是无奈的笑了笑。
“还有就是等待救援。”
“几率渺茫啊……”张新杰话音未落，头顶飘飘扬扬落下的一件大衣正好盖在韩文清头上，张新杰抬手把衣服撤开，两人一起端详手上的大衣。
“这是叶修的衣服。”韩文清只一眼就确认道。
张新杰倒吸一口凉气，虽说不能完全肯定，但有人来救援的可能的确高了些。
两人抬头看向悬崖上，晃眼的光线里依稀可见一个人影。
“韩，我觉得我们可能有救了。”张新杰颤抖着声音，笑着对韩文清道，眼中有着从未有过的神光。
“嗯。”韩文清被张新杰所感染，心情大好。
“衣服口袋里似乎装着张便条。”张新杰果然还是谨慎，狂喜中不忘检查一下叶修的大衣。
“上面说什么?”
张新杰推推眼镜，开口念道:
“呦，老韩和新杰啊，几天不见可还安好?其实你们如果能看到这封信那应该还算过的不错的。好了，闲聊时间结束，我必须要和你们坦白一些事。”
张新杰读到这突然闭口不言，韩文清投去疑惑的眼神，后者只是摇摇头，然后继续读下去。
“首先，我简单说明一下这里的情况。这房子里共有十二个人，但参与计划的其实有十四位。多出来的两位一个是肖时钦，不要讶于他已经死了怎么参与这次计划，死人不会说话，但他的书会泄露很多。除此外另一位是叶秋，我的弟弟，他没有固定的形体，只能听到我的声音，所以很多我办不到的事都是借助他的魂体才能成功。包括你们两人被困在这里，就是出自叶秋的手笔。”
“怪不得当时怎样都无法攻击到他。”韩文清神色凝重。
“真神奇。”张新杰顿了顿继续往下看。
“我在参与这场活动前就知道了里面的一部分阴谋，就像预先窥探了游戏规则，所以注意到的肯定比你们多。至于明知此行艰难依然来的缘故是只有这儿能找到我一个故人死去的真相。很难想象，但也许我们已经在这房子里变化着模样死了十几次了，对此却一无所知，当然，我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不过，是有人知道这些事的。”
张新杰把纸翻到背面，两个大写的名字赫然摆在第二页开头的位置。
“喻文州，黄少天。”
“为了确认这件事我做了很多次试探，当然，借助了些小手段。悲哀是是，本该倾力合作的二位似乎没有意识到彼此的重要性，明明真相近在咫尺他们依然擦肩而过。黄少天拥有从时间线开始的全部记忆，而喻文州……虽然不能完全看透他，但肯定是能决定时间走向的关键人物。这一次轮回很不正常，因为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能力逐渐削弱，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危急时刻，我和喻文州同时想到了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办法。”
张新杰脑内迅速回忆起上次使用自己治疗时的力不从心，心下一惊。
“那就是彻底将曾经的道路彻底毁坏，沿着它这辈子都到达不了终点。你大概也注意到了，这房子里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超能力，有人知道，有人完全没有意识到。我们这群人被“它”集中在这里，大概是为了淘汰掉那些无法好好运用自己超能力的人。所以，这场游戏活下去的人只能有一个，那个人现在是我了。”
“其他人难道说……”韩文清被这短短一句话震撼，四天里，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新杰神色凝重，开始的喜悦也变成了满满的担忧。
一个恶魔到底会不会出手救他们?
“我说过，参与这计划的人不止我一个，所以周泽楷的死依然是个迷。苏沐橙失踪是我安排的，她是我的暗线，老韩当时你在房顶看到的那个身影就是苏沐橙假扮，为了把你引出房间。”
韩文清哼了一声，板着脸不说话。
“至于新杰，你是被叶秋打晕扔下悬崖的，悬崖下是一个本不应存在区域，他的时间同样混乱，不受控制，诅咒消失，你们的这片区域大概也会消失吧。这样我们就有两个变量离开了‘它’的控制。这是时间的第一层混乱，人数减少。”
“接下来是王杰希，喻文州，黄少天。王杰希占卜方面的确是有那么些本事，窥探天机，预知未来，他都能办到，这在某方面和喻文州黄少天有点像。杀死他们，是时间混乱的第二层因素，失去观察者。”
“什么意思?”韩文清疑惑。
“如果预先对事情将要的发展有所了解，那么潜意识就会往最后的结果上靠拢，即使再有意识的人为改变意志，也不能做到所有细节都避过，而按照叶修的说法，必须有一个初生婴儿般单纯的全新的发展，才有一线生机……”张新杰喃喃道，“真是大胆的尝试。”
“继续往下看吧。”韩文清说。
“剩下的就是谋杀顺序的问题。因为只有我是游离在时间骗局之外而又不是一无所知的人，所以这一切必须由我来结束，‘它’的游戏很不公平，可我不仅要在游戏中胜出，还要救回所有人。”
张新杰韩文清二人被叶修几句话的自信震撼。
他敢于挑战神明。
“终于，成功了，我杀死了所有人，我是赢家。诅咒消失，一切归于平静，死去的人也将被遗忘。”
“而现在，轮到你来拯救所有人了。”
张新杰念完最后一句话，将整张纸揉成团丢进水中，一切的真相化作透亮河水中的一缕晕出的蓝墨。
悬崖上出现了一根尼龙绳子，一直垂到地面。
两人走近，上面绑着个纸条。
“快没有时间了，你们两个中来一个抓住绳子，拉你上去。”
“韩……”张新杰话音未落，韩文清就弯腰捡起绳子，稳稳的绑在张新杰腰间。
张新杰的眼角有些湿润，他低着头不想让韩文清看见，韩文清没说话，只是一次又一次检查绳子是否绑牢靠。
直到绳子渐渐变紧，张新杰的身体缓缓被提起，他才放手。
似乎是不舍，他最后轻轻扯了下张新杰的衣角，然后就往后退几步，目送张新杰变升高，向着明媚的阳光前进。
张新杰脸上的泪珠肆无忌惮的滑落，他挤不出一点表情，也没有勇气回头望一下那个男人。
“张新杰!”
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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