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格斯玻色子

【睡前故事集】打破次元壁——第八弹/包罗篇

     前文戳这里

————————————————————
•殊途同归的解题方法
•数学天才和他背后的保镖
——————————————————
天才与鬼才

        深秋到仲夏,近八个月平静的日子冲淡了前段时间如梦般的遭遇,不算噩梦,但到底提起便会心潮起伏跌宕。
        我的笔记本最后一行规规整整的写着几个大字:
        “我知道我们早就认识。”
        正是去年秋天与张新杰韩文清告别时那张被留下的纸条的原话。
        不敢往下深究,浅尝辄止便是对于未知最好的处理方法。
        还好我很快意识到,人不能总漂浮在软绵绵的空中,偶尔还是要脚踏大地,毕竟只有在地面你才能往前走。
        结束了一个月紧张的课业,我终于能晚睡晚起在家里玩几天,当即决定去楼下吃点羊肉串。
        不过我住的地方晚上小吃还真不多,就楼下一家羊肉串,所幸找到了个座。
        好巧不巧,我屁股刚挨板凳,关于这个位置的一些记忆就迎面而来。
        我小声叹口气。
        还有一个约定没有兑现,可惜也再没有兑现的机会了。     
       “小伙子,别闷闷不乐的啊,来吃串还苦着张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家的肉串太难吃了呢。”老板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被吓的一愣,老板却乐呵呵的继续道:“干脆这样吧,看在今晚咱俩有缘的份上,我请你喝我家自己酿的酒,保证一杯解千愁哇!”
        “不……”拒绝的话刚到嘴边被我硬生生咽了下去,我是不喝酒的,但现在……我想我需要这玩意。
        “麻烦大哥了。”我感激道。
        “小事,倒是你啊,小伙子,人生苦短,何必因为小事迷茫。”老板一边絮絮叨叨,一边真从店里拿来两罐酒,将我杯中的茶水倒掉后直接满上。
        “嗯。”我点点头,攥起杯子像喝水一样喝了几口。
        别说,他家的酒不辣,有种麦芽的甜腻口感,反而是酒精味做入喉时的点缀。这种酒对于我这种新手是最好的了,于是拿着杯子就像喝格瓦斯那样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
        老板干这行多久了,一眼看出我根本不是会喝酒的人,摇摇头将剩下的半瓶酒收起来。
        我看着他的动作,没说一句话,因为我的脑子已经遁入奇妙的晕眩。
        中枢神经麻醉。
        这是我最后想到的一个完整词,然后意念和动作就变成了两个东西,宛如柏拉图的二元论那样,思想是一个世界,身体活在另一个世界。
        喝醉酒原来就是这样啊。
        我一边傻笑,一边将一串又一串羊肉串往嘴里喂,期间被签子扎到嘴也感觉不到,一瞬间觉得我可以与这世上任何一个人成为朋友,一瞬间又是被全世界抛弃,身子自由落体在自己宇宙的空洞中。
        迷迷糊糊我走近街上的随便一条小道,将自己缩成一个团,靠在温湿的墙壁上,望着天空一动不动。
        不断用揉眼睛来强迫自己不要睡着,我浑身大汗淋漓,被冷风一吹脑子终于清醒一些,意识到自己该回家了。
        起身时望了眼街道深处,拐角处似乎有一个高大人影,手上拿着一块砖头,将另一个相较之下又瘦又小的人逼到墙角,高大男子手还不安分的在他身上乱摸。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欺负人!
        我看他拿着砖头,下意识以为他是要砸另一人,借着半分酒劲,决心要当一次英雄。
        “那边的,住手。”我拎着酒瓶子往那个方向走,姿势是从港台电影里学来的。
        两人都很惊讶,尤其是身材较小的那个,恨不得把头都埋在地里。
        他这是害怕了吧?
        “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我一脸正气。
        “我能有什么事?”高大男子满脸疑惑。
        “不是说你!”我恶狠狠的打量了一下高大男子:金黄色的长发,棒球帽,脖子上挂了一堆金属,胳膊还纹着乱七八糟的图案,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家伙,而且脑子似乎还有点问题。
        “难道还有别人吗?”说着他还真转了个方向朝背后张望,“没有啊,没有别人。”
        突然一口气憋在胸里,我是该说这家伙傻,还是说他单纯?
        “你为什么要打他。”我决定转移话题。
        “打他?”高大男子将棒球帽转到脑后,“我怎么会打他?”
        他说的如此真挚如此不假思索,甚至让我开始怀疑刚才发生的事究竟是真是假。
        “那你刚才在对他干什么?”我硬着头皮问。
        “我刚才在……”“包子!”
        另一个声音打断了高大男子的话,我俩都看向声音的主人——一个满脸羞红带着黑框眼睛的男孩。
        “包子,你去给我买点吃的吧,我饿了。”他望着高大男子道。
        “好嘞,马上回来!”高大男子打个响指,飞奔而去。
        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不对啊大哥你们刚才不是还在打架吗,怎么突然就认识了,好像还挺熟的样子!
        “这位先生……见笑了。”男孩低着头,有些腼腆。
        “没事,不过刚才他……真的没有在欺负你吗?他现在不在,你不必说假话。”
        “他没有……”男孩低声道。
        “好吧……”
        “先生,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我是b校的罗辑,下次有空了一定要让我请您喝杯咖啡。”
        “罗辑……”我重复了一遍这,“那你知道刚才哪个家伙是谁吗?”
        “不知道他的名字,所有人都叫他包子。”
        包子,包荣兴!     
        还真是包荣兴和罗辑。
        “好了先生,他要回来了,我们快走吧,下次见。”罗辑说着从地上爬起来,胳膊还夹着一摞资料,匆匆走向夜色之中。
        我回到家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   窗外几只蟋蟀吵的人心烦意乱,加上胃里波涛汹涌,一夜都是在梦中度过。这梦还不是别的,居然是我坐在教室里背数学公式,一个又一个,从小学到现在所有的公式都陈列在我脸前,越积越多,直到一个硕大的半角公式砸在我头上,我终于从噩梦中脱身,望着白色的墙壁大口呼吸。
        可怕。太可怕了。
        我从冰箱搜出点碳酸饮料,就着小面包当早餐。
        昨晚的事突然闪现在我脑海,走的匆忙甚至没来得及留下联系方式。不过我倒是有一个b校的朋友,可以向他打听出来。
        我按下拨号。
        “喂?”朋友的声音响起。
        “喂,你现在忙吗?有件事想问问你。”
        “啥事儿?”
        “打听个人,你们学校有个人,应该数学不错,叫罗辑。”我对他道。
        “罗辑?”
        “对,罗辑。”
         “他可是我们学校的高材生,是博士诶。”朋友用一种夸张的语气对我说。
        “数学系的吗?”我紧张问,如果真的是,那他是书中罗辑的可能性就十有八九了。
        “不不不,他是宇宙社会学的。”朋友故作深沉。
        “宇宙社会学?这是个什么玩意,我怎么听都没听说过?”
        “孤陋寡闻了吧。”朋友拉长声音。
        “不是,这名字好像有点熟悉。”我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宇宙社会学。
        “罗辑博士啊,他还有一个身份……”
        “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我紧张的问。
        “他是面壁者。”
       面壁者?!
        原来这小子在跟我玩三体梗。
        听到我在电话中的咆哮,朋友似乎确定我收拾不了他,还一本正经的跟我解释什么:这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结果自然被我骂的狗血淋头。
        “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罗辑。”我咬牙切齿问。
        “不逗你了。”朋友笑的岔气,“如你所说,罗辑就是我们数学系被给予期望最高的一位,他也很谦虚,给任何人讲题既详细又有耐心。不过听说最近好像惹了个小混混,每天出门都小心翼翼的。”
        小混混……
        我脑海中浮现出人高马大的包子,他往校门口一站还真是一副要找事的样子,罗辑躲着的应该就是他。
        “你能联系到他吗?”
        “应该可以。”
        “把我号码给他,就说是……他还欠这个人一杯咖啡。”
        “你有病吧?”朋友倒吸口凉气,“这鬼理由,谁信啊!”
        “你跟他这么说就是了。”朋友还想嘲讽我两句,我已经快速挂掉电话,等待着罗辑打给我。
       
        直到下午饭后,街道路灯刚刚亮起,裤兜里的手机终于震动起来。
        “您好,请问是上次那位先生吗?”电话中罗辑的声音响起。
        “我是,你就是罗辑?”
        “嗯,今晚有时间出来吗,我想请您喝一杯咖啡。”
        “没问题。”
        等的就是他说这个,我有一肚子问题想问,借着喝咖啡好好问问。,于是三两下约好时间地点,带着个手机就去赴约。
        罗辑来的比我慢一点,气喘吁吁,看样子是跑过来的。
        “一杯卡布奇诺,一杯拿铁。”我俩点好餐,就找了个寂静的角落坐下了。
        “罗辑,你……认识我吗?”我迫不及待指着自己鼻子问道。
        “认识,你前几天帮了我。”罗辑微笑。
        “不是指这个。”我手撑在桌子上,一字一句对他说:“我是说,你有没有一种……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的感觉。”
        “没有。”罗辑摇摇头,“我能记住所有和我有过交集的人,这其中没有你。”
        “好吧。”我低头泯了口咖啡,苦涩弥漫口腔。
        “但是你给我一种不太一样的感觉。”罗辑的眼睛打量我,厚厚镜片后的眼睛似乎有道锐利的光芒。
        “有件事,我想你帮我分析一下。”
        “请讲。”
        我讲自己看全职高手后遇到书中人的全部经历都给他讲了一遍,全程罗辑半张着嘴,满脸不可置信却听的异常专心。
        “太不可思议了。”他推推眼镜。我注意到他每次思考问题前都有这个动作。
        “罗辑,你相信我说的这些吗?”我盯着他,生怕他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不排除遇到同名且性格相似之人的可能性,但如此多的凑巧全都发生在你一个人身上,概率低到可以忽略。所以这里面一定有别的联系。”
        “我不在意联系啊概率啊什么的,我只想确认一下,你们是真的存在吗?”
        我深呼吸,作为一个普通人,却在人潮中悄悄遇见着本不应存在的角色,所以有时我甚至在想,我会不会也只是别人的一本小说而已?
        “在呢。”罗辑微笑,“时间会骗人,眼睛会骗人,数字会骗人,只有你自己是真实的,哪怕真的只是别人笔下的一个人物,你所有的便只是你拥有的。”
        “罗辑。”我叫他名字,“你想知道那本书中你是怎样的吗?”
        “不知道……大概很笨手笨脚吧,我平常玩游戏都会被别人嫌弃的……”罗辑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
        “恰恰相反。”我摇头,“你是一名电竞职业选手,同时还是数学高材生,唯一一个用知识在打游戏的人啊,你还是兴欣战队不可或缺的一员,最终和大家一起拿到了全国冠军。”
        “真的吗!”罗辑面上掩不住的喜悦。
        “我会让你们在这个世界见上一面的。”我对他说。
        “谢谢你。”罗辑突然开口,语言真挚。
        “谢我干什么?”我有些诧异。
        “如果没有你,我和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不会知道我们有在某个时空一起经历过那么多。”
        “也不算,因为其中有一位就在你身边。”
        “谁?”
        “包子。”
        “包子?”罗辑倒吸一口凉气。
        “包子的真名叫做包荣兴。”
        我又为他讲了包子的一些趣事,我俩一起捧腹大笑,到最后是服务员把我俩赶走的,聊的太尽兴,居然已经快十二点了。
        “再见了。”
        我们告别。
        转身时,谁家的老唱片响起,配合这夜色,我忍不住驻足倾耳听了几分钟。
        多亏这夜的安静,让我清楚的听到罗辑的惨叫声。
        “罗辑!”我朝他走的那条路追过去。
        这条路似乎是停电了,路灯全部都是灭的,一片漆黑中我没了方向感,只能掏出手机照明。
        灯光亮起,背后寒光一闪,一根金属棒敲下来,眼前一黑,我倒地不起。
        苏醒伴随着肩膀撕裂般的疼痛,睁眼后视网膜上仍然是漆黑一片。名为失明的惶恐涌上心头,我想活动双手,却发现脚和手都被绳子紧紧绑住,我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
        冷静,要冷静。
        我不断重复这句话,随着心情渐渐平复,我注意到我并没有瞎,只是处在一个黑暗的空间,加上接连不断的颠簸,可以确定是在一辆移动的货车里。
        因为手脚都不能动,我只有靠着身体扭动往车门靠近,背靠车门,用绳结卡住车门最低的一道锁,蹭了不知多少次终于打开一条缝,光线从狭缝中倾泻而出,照亮了车厢中两张脏兮兮的脸庞。
        “罗辑?!”我小声惊呼。
        他脸上也很惊讶,但却没有说话,似乎是害怕被前面的人听见。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我对他比口型。
        “他们是来抓我的……”罗辑脸色煞白,头半低着。
        我皱眉,可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得先找个办法逃出去。
        车厢很大,但我们的行动全部受到限制,绳索无法挣脱,我只好弓着背从车门缝隙中朝外看。
        是市区!
        我看到了路边的商铺和行人,虽然不是我熟悉的路,但至少不在什么偏远郊区,那样的话逃脱几率就太小了。
        “罗辑。”我轻呼,他转头看向我,满脸绝望。
        “外面是城市,我们有可能逃出去。”我指指光缝,罗辑也学我用身体扭动过来,弓着背望出去。
        “包子!”
        罗辑的惊呼把我俩都吓了一跳,货车正好过减速带,失去平衡的我们双双倒向一边,屏住呼吸生怕有谁听到刚才的呼声进来查看。
        所幸无事。
        “刚才到底怎么了?”我俩现在并排躺着,说话都很困难。
        “包子,我看到了包子。”罗辑惊魂未定道。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注意到这里吗?”我欣喜的小声询问。
        罗辑眉头紧锁,吱吱咕咕,“有一个方法,但是……我不知道行不行。”
        “行不行总要试试,快说,要不没机会了!”
        罗辑翻了身,脸朝下,将屁股撅向我。
        “你这是要……?”
        “我口袋里有一串项链,你把它拿出来扔下车,如果包子够幸运能捡到它的话……”
        “明白了。”不等他话说完,我立刻侧过身,将食指和中指插进他的裤兜,果然有一串项链,还挺重。
        我用两根将链子夹出来,扭动到车门旁,将项链从缝隙中送出去。
        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包子,你一定要捡到啊!
        我们在无尽的黑暗中祈祷。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绑架我们的人太过匆忙,只来的急搜走手机,这才留下了那串项链和我的手表。
        我的表是机械的,每过去一刻它的声音都课外清脆,黑暗和恐惧中想象力都是朝最坏的方向发展,我在考虑包子没捡到那串链会怎样,不知不觉就在全身被搁的生疼中睡着了。
        突然的光芒让我视网膜灼烧般疼痛,我强忍着泪水睁开眼,发现车停在了一片小树林前面。
        “绑好扔进去。”
        我听到有人这么说,随后一个巨大东西就被扔上车,车门则嘭的锁上。
        我和罗辑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光芒,细小的粉尘飘荡在门缝照进来的光线中,我们目光相对,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绝望。
        包子,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啊!
        “嘿,小弟。”包子似乎还没有意识到现在处境的危机,笑嘻嘻的打招呼。
        “包子……”罗辑有气无力说:“你看见那串你送我的项链了吗?”
        “看到了,所有我才追上来找你的。”包子毫不犹豫说。
        “那包子,你报警了吗?”我抱着最后的希望问。
        “没有。”包子毫不犹豫道。
        我大脑一阵发晕,欲哭无泪的瘫坐在车厢,罗辑更是抱着自己的腿小声啜泣。
        “小弟,你哭什么啊?”包子个子很高很壮,此时弯着腰俯视罗辑,颇有些凶神恶煞的意味。
        “我们逃不掉了……”罗辑带着哭腔,口齿不清。
        “逃?”包子天真无邪的歪歪头,“为什么要跑?”
        “因为我们要被抓去做实验了啊!”罗辑不可抑制的哭出声,因为挤压而变形的眼睛歪歪的挂在鼻梁上,镜片后的杏眼红肿,眼白上还爬着几根血丝。因为他是一直把眼睛带着的,所以我现在才注意到他眼底如此厚重的黑眼圈。
        “小弟。”包子好奇的凑过去,脸几乎和罗辑贴在一起,一双棕色的眸子好奇的在罗辑脸上打量,我和罗辑以为他发现了什么,都紧张的不敢呼吸,生怕他下一秒要做出什么反人类的举动。
        “你怎么画这么浓的烟熏妆啊?”
        我和罗辑差点吐血身亡。
        “你……”罗辑现在又急又气,两条原本柔和色淡的眉毛此刻却拧在一起,嘴张了又合,显然是已经气到不知说什么了。
        “咳……包子。”我决定拯救我们的数学小天才罗辑于水深火热之中,毕竟这样一个人才如果气死在这可是国家的损失。“介绍一下……”
        “我认识你!”包子放弃继续蹂躏我们的数学天才,不知用了个什么姿势,手脚被绑着却几下就跨越半个车厢到了我旁边,露出两排白的闪光的牙,大大咧咧道:“你看这才几天我们就又见面了,这说明我们有缘分啊,所以看在这份缘分下,我决定……”包子故作神秘的笑笑,眼中的阴影让人心里非常没底。
        “破例收你作为我第二小弟!”
        饶是脸厚如我也被这个奇葩雷倒无话可说,我拼命的盯着他的脸,想从中找到一丝玩笑的韵味,但事实上,那上面全是认真。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我无语道。
        “不用太拘束,当我小弟可好了,我会罩你的,对吧,罗辑小弟?”包子得意的望向罗辑的方向,却发现那人已经睡了过去。
        “小弟你怎么了?”
        我看到包子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忧,但随后就化作没心没肺的笑,仿佛那个表情从未存在过一般。
        “让他睡会吧,我估计他很久没休息好了。”我制止住想过去查看罗辑的包子,他这次倒乖乖的听我的话没有再去骚扰罗辑了。
        货门外的光线越来越微弱,我能闻到山里特有的泥土味,恐怕这次真的要出事了。
        “包子。”我咬咬牙,觉得这么多九死一生都出来了,怎么说也得赌一把幸运女神这次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要叫大哥。”包子一本正经说。
        “好好好,大哥。”我敷衍道:“那大哥,小弟现在想请大哥帮个忙,不知道可以不。”
        “说。”包子一扬下巴,满头金发都随着他的动作摆动一下。
        “大哥,你能帮我们逃离这里吗,我想回家了……”我尽量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好让他以为我是真心。
        “离开这里?那还不容易。”包子说着居然真的手法熟练的开始解绳子,他的手虽然是被反扣过来的,但不知怎么一捣鼓,居然从复杂的绳结翻出来,反手解开了绳子。
        “这也是个鬼才啊……”我心里暗自惊讶,这种反手解绳结,需要精准的逆反思维,记忆力,敏锐的感知力,缺一不可,而包子刚才就这么轻易的解开了绳结,速度快到仿佛那个绳结就是他自己绑的一般。
        我正想着,包子已经帮我将绳子解开。这么久了终于可以活动一下,我感觉自己宛如获得了新生一般。
        包子帮我解开后,又去帮仍在睡觉的罗辑解绳子,他的动作十分小心,生怕把罗辑吵醒。
        罗辑的脸是朝我的,我确信刚才他的眼睛眨了一下,所以他应该早就醒了。至于为什么还装成睡觉的样子……          
        我瞅了眼包子,他还在小心翼翼的拆着绳子。
        “是想躲着包子?”
        车厢的颠簸突然剧烈起来,跟坐过山车似的,我上牙磕到下牙,不住的倒抽凉气。
        强大的惯性扯着我的身子往前,罗辑直接倒在了包荣兴的怀里,后者顺势一搂,将他整个罩在怀里。
        “要停车了。 ”我压低声音对包荣兴道,他对我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明白我的意思。
        “放开我!”罗辑挣扎着从包荣兴怀中出来,脸憋的通红。
        “你快把罗辑憋死了。”我打趣道。
        包子意外没有接腔,他把耳朵贴在车上,突然抓起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俩又捆上,还不忘在我俩肩上补上一拳。
        在无尽的恐惧和疑惑中,我又晕倒了。
        这次嗯梦境格外漫长,我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以一个极其不舒服的姿势被挂在悬崖边,突然豆大的冰雹砸下来,挂着我的树枝被砸的开始发出嘎吱嘎吱令人不安的声响,终于,裂缝完全爬满了崖壁,我惨叫一声掉下去。
        “哇——”我猛的直起腰,大脑供血不足使我又差点一头栽在地上,我手捂着胸口,迅速省量自己的处境。
        “你终于醒了。”罗辑的声音第一个响起,我眯眼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果然有一个人。
        “唔……都没事吧。”我活动一下肩膀,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包子,你小子下手也太狠了吧!”我咬牙道。
        “他刚才是听到了外面人很多,我们跑不掉,如果被发现解开了绳子可能后果会更严重,所以才又将我们绑上的。”罗辑主动帮忙解释。
        我点点头。
        “我知道包子是为我们好。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罗辑包子都随着我的目光看向面前科技感十足的大门,冷冰冰的金属,切断了用暴力拆门的任何念头。门缝闭合严实,连风都没有。墙角上还固定着摄像头,一闪一闪的红光不断提醒我们还在被监视之中。
        罗辑低着头,十根纤细的手指全都插进乱蓬蓬的头发里,他不停的重复: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你们才被牵连进来……”
        “小弟你在说什么啊?”包子将一只胳膊搭在罗辑身上,“我是自愿来的。”
        罗辑不理会包子。
        我靠着大门,有轻微的电流感,大概是这片区域都被电磁覆盖了,这也就说明没有人能定位到我们。
        孤立无援。
        我手脚冰凉,犹如冰窟中被冻的半死的猎物,大脑一片空白。
        此时只有包荣兴一个人在喋喋不休,我没有精力去分辨他究竟说了什么。
        包荣兴自觉无趣,跑到门口画画去了,也不知道找了个什么,还真在门上划出了几个图案。
        ⊙□△
        什么鬼?
        我和罗辑都疑惑的皱起眉头,只见包子一脸深不可测的跺跺脚,又从口袋里做出一个掏出东西的动作,最后是捏着嗓子说话却不发出声音。
        在我一脸懵逼的时候,罗辑脸上却露出的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刚想询问,他却对我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我只好乖乖闭嘴,等待着包子下一步动作。
        ⊙□‡
        他很快又画上这几个符号,同时做了一个奔跑的动作。
        罗辑只思考了几秒就眼底发光,我虽然看不懂但知道肯定是好事没跑了。
        ‡
        罗辑凭空比画出这么个图案。
       
        包子也改成凌空画画,我还没看清他到底画的什么图案,罗辑却已经心领神会的的点点头。
        这时包荣兴突然看向我,用一种疯疯癫癫的语气开心道:“小弟,陪我跳支舞吧!”
        “什么!”没等我拒绝,包荣兴已经拎小鸡一样把我拎起来,沙袋一样左右乱转。
        我很想挣脱这个疯子,无奈力气和他不是一个档次,毫无反抗能力。包子这样就算了,可罗辑居然也没事人一样靠着墙,手还一敲一敲仿佛在打节奏。
        这不对啊。
        我感觉到了其中微妙的违和感,包子这样也就算了,罗辑还陪他玩就很反常了,尤其是这样一个非常时期,我相信罗辑那么聪明的家伙不会干傻事的。
        度过了一开始的那点头晕目眩,我开始留意包荣兴的舞步,意外的优雅,虽然毫无章法,但凌乱的美感还是有的。可乱中有细,只有亲身和他一起跳,才会感受到其中那些不易察觉的刻意,刻意的遮挡。
        他在借由跳舞,挡住罗辑正在做的事。
       罗辑在做什么?
        我几次借着跳舞偷偷猫上罗辑一眼,他总是用手在墙上打着节拍,面上却紧张到麻木无表情。
        包子还在跳舞,越来越发无章法,从华尔兹赫然过渡到拉丁,紧接着又是街舞,我被他拽着都已经快蹦哒不动了,包子却还是从西北角蹦哒到东南角,似乎永不知疲倦似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中途我们只休息了几分钟,包子罗辑通过符号简短的交流了一下讯息,就再次开始了“跳舞”和“打节拍”。
        我注意到包子的呼吸也沉重了起来,握着我的手也被汗水浸湿,但越是这样他笑的越开心,就像个永远精力充沛是小孩子。
        罗辑大部分时候都是用手指在墙壁轻点,只在某个包子刚好挡住摄像头的时候弓起手背向下一拍,随即就再次恢复手指轻点的样子。
        我已经跳到麻木,像个破麻袋一样任包子拖着乱扔。
        真不知道这样还有持续多久……
        膝盖一沉,在我差不多要跪地上的时候,包子的动作终于停止,他和罗辑对望一眼,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一般,两人位置调换,变成罗辑扶着软泥一般的我。
        包子俏皮的眨眨眼,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做这个动作居然还有点可爱,可下一步他就一点不可爱了。
        只见包子不知从什么地方竟然拿出一把小刀,噌的就往墙上扎过去,刺耳的锐器声让人毛骨悚然。包子却不顾,将所有用刀的本事都用在挖墙上面,如何破坏力最大,如何对刀磨损最小。
        这种时也只有包荣兴能做到了。
        我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也不知道他们为何笃定就是这个位置,只是当我看到他们彼此眼中毫无顾忌的信任,超越语言的行动上的统一,就凭这,我有理由相信他们。
        看守人员随时可能阻止这一切,包子拼尽全力往那条刚刚割出来的缝隙用力,终于,最外面那层金属被切落了,只是刀同时也断成两节。
        包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以为他是受打击了,但事实上他已经举起了拳头,朝着缝隙中露出的水泥出拳。
        包荣兴果然是有怪力的,他每一拳我都能感觉到房间震动,水泥上留下了殷红的血迹,罗辑愣愣的望着这一幕,他想阻止,想拽住包子说不要用拳头,可他又做不到,因为他是聪明的,是非分明,不允许他冲动。
        所以罗辑就咬着嘴唇,咬出血来,他的眼神中藏着隐忍,泪光和心疼。
        “成功了!”包子的声音很欢快,就像一位刚刚找到新玩具的小孩,似乎永远不知何为恐惧何为绝望。
        话音刚落,金属大门就打开一条缝,同时所有的灯都暗了下来,虽然很快就因为备用电源又亮起来,但门已经因为刚才的停电露出条小缝。
        够我们跑了。
        说时迟那时快,罗辑第一个被送出去,随后是我,绑架我们的人赶到了,拿着大铁棒正想往下呼,一条纹满古兽的胳膊横空出世,直接半途夺过铁棒,化作己物。
        “大哥!”我感激涕零,包荣兴还真就是大哥装扮,一路带着我们杀出重围。
        他身上的汗水已经湿透了,对方人多加上体力的消耗瞬间,包子逐渐进入劣势,我和罗辑冲上去想帮忙,没几下就被打回来,只得暗暗咬牙。
        “兄弟,你是什么星座的啊?”包子眉头没脑的一个问题让敌人大脑短路,还没回过神我们仨就乘着这个空缺跑了出去。
        “七月份的尾巴~你是狮子座~八月份的尾巴~你是狮子座……”包子的歌声逐渐走远。
        “我们逃出来了!”罗辑激动,两只眼睛放着精光。
        “对了,现在你们可以跟我讲讲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你还没懂啊,我怎么会这么蠢的小弟。”包子装模作样的叹口气,手在罗辑头顶揉了揉,“还是我们家罗辑聪明,一下就明白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罗辑这次非但没有排斥他,反而还有些脸红。
        “其实那些符号都是对应一个特殊的意思,包子的动作已经告诉了符号是意思。”
        “⊙指这里,□意思是有,△是窃听器,合起来便是‘这里有录音器’。加之刚才有摄像头的缘故,我知道只能用包子的方法进行交流,同样‡意思是跑,在房间里跑便是逃跑,⊙□‡意思便是这里有逃跑的路。”
        “自创语言吗……”我惊讶是合不拢嘴,无论是包子的异想天开,还是罗辑的精确理解,都是天造之作。
        “没错。根据包子个给出的信息,窃听器肯定是在墙里,必然是有电线围绕它,否则每次充电还要挖出来,那肯定不合适。而这种实验室在停电状况下一般会自动开启,所以我推断放窃听器的地方一定有一处空洞,于是就靠着角度配合用叩诊法确定窃听器的位置,最后再由包子破坏掉电路,打开门。”罗辑长舒口气,全是死里逃生的轻松。
       “角度配合。”我心想:“说来容易,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将近一个小时对角度的掌控没有一点偏差,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可想而知,这两人是多么叹为观止的存在。
        “包子,你的手。”罗辑一把抓住包荣兴的手,上面全是碎石和血。他一把扯掉自己衬衣的袖子,用雪白的布替他细细包扎。
        包荣兴居然会有的不好意思,他乖巧的将手伸给罗辑,任他处理,即使偶尔疼的受不了了,他也只会面部狰狞的朝天比划两下忍着,从不发出任何一点叫声,生怕罗辑担心。
        我默默的看着这一幕,被暖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终我们是搭着过路的大货车回去的,司机大叔一听罗辑是b校高材生,热情的不得了,甚至主动帮忙吧警都给报了。我们也乐的清闲,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终于到家了,我目送包子护着罗辑走远,安心回去。
        因为我相信有包子在,再大的困难可能不过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就像刚才,难道只是被抓去玩了一场不限时的真人密室逃脱?
        我一边乱想一边佩服着自己日益增长的好心态。
        几日后,一条关于b校的新闻风风火火的挂在网上。
        “数学系天才少年罗辑带领实验组取得里程碑式的进步!”
        “您好罗辑先生,请问这次发现对您最大的影响是什么?”电视直播正好进行到罗辑的采访。
        “嗯……大概是每天找我的人更多了吧。”罗辑敷衍到。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请问成天都跟在你旁边那个人高马大长头发的男子,他是谁,是你的保镖吗?”
        “保镖。”我噗嗤一声在屏幕外笑出声,就包荣兴那形象不被直接当作无关人员赶走就好了,这记者昧着良心说什么保镖,还真是委屈她了。
        “保镖?”罗辑一愣,一双乌黑的眼睛转向他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那个男人,他的头发在阳光下宛若太阳的光辉。
        包荣兴似乎注意到了这边,他跳跃性的神经恰巧和罗辑撞在了一起,说爱啊守护啊都不完整,倒像是两条从两个世界来的直线交汇,一个正正统统的天才,一个充满惊喜的鬼才,唯一的交点,却将两条线紧紧纠缠在一起,磁性一正一负,正因为这样,才能相互吸引,盘旋而上。
        “对,他就是我的保镖。”罗辑睁大他那双好看的眼睛,转向镜头,像是在对所有人宣告主权那样大声道:
        “我的保镖。”

   ————包罗篇 完
        
       
       
       
       
     

评论(3)
热度(44)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我是个百依百顺的孩子,至死不变,但只顺从我自己。”




梦想挖掘冷门佳作,衷心感谢每一位认真产粮的朋友。


cn背景,老友帮写

关注的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