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格斯玻色子

【B-D双花生贺30H/11H】 《异枕同梦》

   •不等一等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咕,不逼一逼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肝  

  • 依旧和老铁五苦联动,欢迎戳TAG查看!

  •灵异恐怖向,基于本人真实生活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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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妈,啊,放心都好着的,我刚下车……”带着鸭舌帽的男子把扛在肩上的箱子放在地上,换了一只手拿稳手机,“我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您就不用操心这些事儿了,行了不说了,等处理好这边的事再跟您联系哈,好嘞,拜拜……”

      男子把手机塞进短裤口袋里,拖着箱子走出车站,先前约好的司机已经在路边等待,见男子走来赶紧下车帮把手。

       “孙哲平?”司机一边问着一边把汽车后盖打开。

       “是我,师傅。”孙哲平把箱子塞进后备箱,长呼了一口气,“麻烦你了。”

       “没事。”两人刚坐上车,司机就感慨起来,“百花谷啊,这小区有段历史了,我小时候它就在那,现在也没怎么变……话说你是来这干嘛的?”

        “大学刚毕业,这边找了份工作。”孙哲平望着窗外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不瞒你说,饿小四候就住在这刚附近。”司机的脸倒印在后视镜中,是一副普通中年大叔的模样,黑眼圈比较重,“打圆这么多地儿,咋就选了百花谷,这里面可有好多故事呢。”

        “哦?”孙哲平挑挑眉。

       “你造喂撒子这刚要叫百花谷嘛?”

       “不清楚。”

       “饿奶奶给饿小时候谝过,在民国那当日子,制达是一户有钱人家的花园,这家世代卖药,花园里种的也全是奇花异草,救活了不少人,也杀死了不少人,可惜后来个被捞火烧掉了,花花草草莫滴啥幸存哈来滴。”

      “所以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孙哲平问。

     “瓜娃子,想滴忒简单了哦。”司机深不可测的摇摇头,“这花圃消失在人们视野中很久,直到一个自称是家族最后一个幸存者的家伙冒出来,打开了花圃。这个时候,空无一物的花圃却开始疯长,粗大的藤蔓,荆棘,全都冒出来,然后又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回泥土之下,所有的植物都开始朝地的更深出长去……”

        “这故事太假了吧。”孙哲平不以为然。

       “奶奶说,百花谷的地下有一个巨大的植物群,没人知道那里到底有多少植物缠在一起,比水泥还要坚硬。百花谷的晚上,某些地方会长出水晶花,如果靠近就会让人神智癫狂,宛如被亡灵附体一般,只有一种方法才能拯救他……”司机一个急刹车,转过头,眼睛睁的老大。

        “那就是大半晚上小孩子不要一个人出去玩。”孙哲平打了个哈欠,眼看已经到了小区门口,便咧开嘴乐呵呵的道,“你奶奶为了劝你不要晚上瞎跑还真是煞费苦心,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每天晚上都带几个兄弟去小区晃,把那水晶花摘了去换成票子岂不是美哉。”

         司机被孙哲平的话一时噎住,只好摇着头帮他打开后备箱,嘴里叨叨着。

        “年轻人啊……”

      孙哲平不再理会神神叨叨的司机,扛着箱子便大踏步的走进去。

      百花谷还真算是名副其实,知了声震耳欲聋,连健身器材都被附近长过来的爬山虎占据,池塘里的荷花标致的仿佛从画上扣图下来的一般,看不到一粒污点。

       天气比较热,孙哲平没想着再在院子里晃,径直走向了十三单元。

       其实这房子并不是他一个人租下的,他不想花家里的钱,但身上确实响叮当,幸运的是和他一样的人并不少,几乎是第二天就找到了和他合租的人。

      性别男,年龄和他一般大,没有特殊癖好。这是他对合租室友的唯一认知,为了今后的日子好过,他打算今晚请这位室友到附近撸个串联络感情。

       “他好像还没到。”孙哲平放下手机,决定先把行李撂到房子里。这小区的楼房很老式,只有五层,所以没有电梯,而他刚好就在第五层,只好扛着箱子哼哧哼哧往上搬,好在年轻力盛精力充沛。

       孙哲平有一点很奇怪,便是四楼右手的房间比其他都深一些,本来他站的位置就应该是门,可仿佛是被人挖进去了一块,光照不到里面,整个区域显得阴森森的。

      “也许是户主奇怪的要求吧。”孙哲平抱着箱子往上走,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系统自带铃声在狭小的楼道回荡,原来是那个同居的室友到了。

      “啥,你座位都订好了,不是说我请客吗?……好好好,稍等哈,定位发我,马上到。”孙哲平没想到对方如此积极,他一向是一个不喜欢让别人多等的人,所以随便把行李往房间一扔就出去了。

     孙哲平拿着手机,小跑来到烧烤店门口,下午五点并不是人流高峰期,所以他很轻易的找到了那位同居租客。他从背后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头发很长很软,用一根普通的皮圈束在脑后,虽然穿着很宽松的白体恤,但还是能隐隐勾勒出骨架,可见他有多瘦,而且白的像个擦粉的女孩。

     “你就是那个'百花缭乱'?”孙哲平嘴里问着,却是从旁边拉来一个椅子坐下。

      “落花狼籍!”对方抬眼看到孙哲平,连忙扯下耳机,一脸兴奋,“没错,我就是你的合租人,我叫张佳乐,你呢?”

      “孙哲平。”孙哲平望着对方,突然不受控制的说了一句,“那我叫你乐乐。”

      “哈?”张佳乐明显一愣,“那……我叫你大孙?”

       孙哲平点点头,表示接受。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张佳乐一边嚼着鸡翅,一边询问。

      “我是体育专业。”孙哲平正对着鱿鱼痛下杀手。

      “怪不得你这么壮。”张佳乐若有所思,“我是学心理学的。”

      “没看出来啊。”

      “所以说眼睛看不到事情的全部。”张佳乐一本正经道。

      “能喝酒吗?”孙哲平举起一瓶冰啤酒。

      “当然。”张佳乐欣然接过。

      刚喝了几口两人话匣子就止不住了,从校园趣事扯到高中谈的对象,一会人生哲学,一会天文地理,连三岁时拔过的鸡毛都要拿出来絮叨絮叨。

       “不行,有点晕了。”孙哲平摇着头把瓶子放到桌子上,“我怕咱俩家在哪都找不到。”

       “放心哈,回家的路……我闭着眼都能找到。”张佳乐说着还真闭着眼站起来,不过下一秒就腿软又坐了回去。

      “我以为我酒量就够差,没想到你比我还差。”孙哲平啧啧。

      “大孙,跟我去小区里转转吧,今天这风吹着蛮舒服的。”

      “你确定你可以?”孙哲平挑眉看着对面站立不稳的张佳乐,“我扶把你吧。”

      “不就几杯酒嘛,不用!”张佳乐双颊绯红,显得神采奕奕,“咱们走吧。”

      付完钱两人就在小区瞎溜达。百花谷的夜晚并没有过多的霓虹灯,只有暖黄色的路灯在花草的包裹中高高立着,无数小虫子围绕着那片光芒。东边的池塘中央有一个人工喷泉,不过晚上是关闭着的,金属管头静静的立在水中央。在往前走有个凉亭,两人没坐几分钟就被蚊子咬的浑身是包,赶紧逃命似离开了那儿。

     “走的好累啊,风也吹够了,回家吧。”张佳乐一屁股坐在树荫下的石桌上,整个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走,回家。”孙哲平把张佳乐拉起来,酒劲上来了,他自己也很难受。  

      “嘶——”张佳乐在从石桌上跳下来的时候,脚一下没站稳,直接跪在了地上。

      “还好吗?”孙哲平立马弯下腰查看伤势。

      “别激动,乐哥还没那么……脆弱。”张佳乐摆摆手示意孙哲平不用扶他,抱着膝盖在地上坐了一会儿。

         “真的没事?”孙哲平在旁边站了半天,发现张佳乐居然没了音。

          “大孙……”张佳乐小声说,“我又遇到了……”

           “遇到什么?”

           “灵异事件。”张佳乐转过头直视孙哲平双眼,郑重其事的说出这四个字。

            “哈?”

           “这口井。”张佳乐望着石桌,“我曾无数次梦见过……”

            “井?这哪有井?”孙哲平一脸懵逼,“你是不是之前遇到过类似的井,或者小时候的事记不清了?”

            “大孙,不瞒你说,我二十多年的生命中已经遇到过大大小小几百次灵异事件,也是因为它我才学了心理学。我试图用科学解释这是即时感,或者真的只是运气太差了,但频繁在我身边发生的诡异事件让我不得不思考一些超现实的问题……幽灵出现一次你可以认为它是幻觉,可若是在不同的地方出现几百上千次,你还会认为它只是幻觉吗?”

          孙哲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确定这就是我梦中的那口井。”张佳乐从地上爬起来,用双手托住石桌的边角,用力上举。

        “什么?”孙哲平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场景,那个所谓石桌仅仅是将一块圆形石板盖在了井口上,随着张佳乐将桌面抬高,井口的全貌也显现出来。

      “我想不会有那么多巧合。”张佳乐把石板倒在地上,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多边形井口,大夏天竟然冰冷刺骨。

      孙哲平整个人趴在井口往井里面看了看,发现整个井已经被封死了,只有最表层放了几块大石头。

      “乐乐,你梦里的井也是这样,被死死封住的吗?”

     “什么?”这会轮到张佳乐吃惊了,“不应该啊,这明明是一个通道……”

     “我看你是真的喝醉了,井在这儿反正也跑不掉,干脆等明天白天再过来看看。”孙哲平收起手机,扶着张佳乐。张佳乐的脚腕崴了一下,走路一瘸一拐。    

     “不应该啊……”张佳乐临走不信邪的又把表面几块石头移开,又用手敲了敲下面,并没有空腔的声音。

      “走了。”孙哲平强行把张佳乐拎过来往不远处的十三号楼走,“你怎么轻的跟个骷髅似的,骨头咯的我生疼。”孙哲平努力使自己头脑保持清醒,把张佳乐扶稳,否则俩酒鬼指不定第二天是在大街还是警局里醒来。

       “错觉,是错觉。”张佳乐喘着大气,“五楼……为什么……这么高啊!”

       “四楼了……再坚持一下。”楼道里充斥着酒味,孙哲平扶着张佳乐缓缓经过那个阴森森的右侧门,在夜晚它似乎更黑了。

      “站好啊,我开门了。”孙哲平单手扶着张佳乐,另一只手掏出钥匙插入门孔。

       “好黑啊……”张佳乐挣扎着打开了客厅的灯,暖黄色的灯光微微驱散了一片黑暗。

        “右边那间屋子还没收拾出来,要不你睡床上吧,我在沙发上。”孙哲平从卧室抱着一床被子和枕头出来。

        “……”

        “怎么没音了?”孙哲平把头从被子上面探出去,发现张佳乐已经坐在椅子上沉沉的睡过去了。

        “这家伙……”孙哲平无奈的摇摇头,把他背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一头倒在软绵绵的沙发上,进入梦乡。

        孙哲平睡的并不好,梦闪闪回回,而且杂乱无章,以至于第二天睁开眼时头疼万分。

      “几点了来着?”周围一片黑暗,孙哲平伸手去口袋拿手机,却半天没摸到。

     “奇怪了。”他摸黑在身遭找了一圈,仍然没有任何踪迹,房间里实在太黑,半天才找到吊灯开关,结果按了半天却发现没反应,无奈只好求助他的同居租客。

      “乐乐,醒了吗?”孙哲平站在房间口问道。

       “嘿伙计,醒一醒,我手机找不到了,给我打个电话。”孙哲平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想叫醒他,可手一摸床上居然根本没人。

       “诶这家伙大半夜人呢?”孙哲平着急的站起身,也不顾撞在门沿桌角,直接往门口走。

       虽说张佳乐一个大男人,但昨天醉成那个样指不定会捅出什么幺蛾子,孙哲平秉着人道主义精神毫不犹豫的去找他,至于去哪找,孙哲平一瞬间就锁定了那口井。

      “这家伙真让人不省心……”孙哲平穿上球鞋,推门而出的一瞬间,刺眼的阳光让他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这么亮?”他的瞳孔急剧收缩,好不容易能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楼道的大窗户分明告诉他这已经是正午了。

       “那为什么……家里这么暗?”孙哲平是真的懵了,就算房间采光再不好,也不至于一丝光也投不进来吧。

      孙哲平狐疑的走向窗台,窗子关的死死地,好在他有劲,硬生生把生锈变形的窗拉开,温暖的阳光扑面而来。

      “草……”孙哲平愣了足足有五六秒,憋出来一句国骂,“哪个吃屎的玩意想出的安黑色玻璃?”

       孙哲平气不打一处来,失去了扒拉老窗框的耐心,直接把玻璃一块块敲碎,五楼的采光非常好,整个房间变得明媚万分,可孙哲平的心却愈发惶恐。

      “大孙!”门外传出熟悉的声音,“大……哇!你在家里干嘛呢卧槽?”

       张佳乐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望着孙哲平,随时做好了拔腿就跑的准备。

     “张佳乐,你干嘛去了。”孙哲平黑着脸看上去无比恐怖。

     “我去给咱们买午饭了啊。”张佳乐被孙哲平的态度弄的有点窝火,把手里提着的外卖盒子随手摔到桌子上,“倒是你,拆家吗?”

     “乐乐,你听我说。”孙哲平放下手中的铁棍,“做好心里准备,然后来我这。”

     张佳乐皱着眉走向孙哲平,小心翼翼的迈过地面的玻璃碎渣和他并肩而立,正对着那面墙,全部被诡异的红色的符号填满,有些扭曲如蛇,有些就像是用手随便往上糊的。

     “这是……什么。”张佳乐傻了眼。

     “你以为我会知道吗。”孙哲平痛苦的揉揉眉心,“刚才我起来,屋子里一片黑,我手机找不到想让你给我打个电话,结果发现你不在床上,打开大门才发现已经是中午了,可屋里却这么黑。最后我发现是玻璃的问题,这屋子居然用的黑色玻璃。”

      “我出去的比较早,根本没发现…”张佳乐目瞪口呆。

      “紧接着就如你看到的,我把玻璃全部敲碎,光线进来,照亮了这面墙壁,还有上面的……字迹。”

       “难道黑色玻璃就是为了隐藏这些恐怖的符号?我应该跟房东联系一下。”

      “先给我手机打个电话。”孙哲平说到。

     “哦对。”张佳乐拨通电话,家里没有任何声音。

     “先挂了吧,看来是昨天喝多落在外面,晚上咱们再出去找,免得现在被人听到捡走。”

     “有道理。”张佳乐挂断后转而拨给房东。

      “对方不在服务区。”张佳乐把手机扩音打开让孙哲平也能听到。

       “这可麻烦了。”孙哲平看着满地狼藉,“还是先把家里收拾一下吧……刚才吼了你,抱歉。”

       “这种事情…不怪你。”张佳乐把桌子上摔的有些变形的外卖盒子放好,“我买的蛋炒饭还热着呢,快来吃了吧。”

       张佳乐和孙哲平就这么相对坐下,沉默着刨着自己碗里的蛋炒饭。

      “跟我在一起……会有厄运的。”张佳乐小声呢喃。

      “还不算糟糕,一起解决就好。”孙哲平偷瞄了一眼张佳乐,发现他的表情很是自责。

      张佳乐心事重重的吃完饭,同孙哲平把屋子收拾好,已经差不多下午六七点了。

     “啊,好累……”孙哲平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整个人陷入沙发。

     “你不是学体育的吗,这难道比跑步还累?”张佳乐不忘先把手洗干净。

      “我宁可跑步。”孙哲平瘫在沙发上,正好能看到有着鲜红文字的墙壁,“话说那面墙,重新刷一下吧,这么看着有点瘆人。”

      “还有窗户也要重新安。”张佳乐轻轻叹了口气,“今晚先去找回你的手机吧。”

       天刚刚暗下,两人就开始沿着昨天逛的路找手机。从小吃店开始,张佳乐就联通了电话,可一路走来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两人甚至连凉亭边的草堆里都扒拉着寻摸了,仍然没有踪迹。

     “这都找了三四圈了,怎么还没点动静……就算是被别人捡到了,也应该立刻关机无法接通的吧。”张佳乐看着手机上上百个给孙哲平的未接电话,皱起眉头。

     “再仔细回忆一下,我们最后一个逗留过的地方是哪里。”

     “就是那个下面是井的桌子啊。”张佳乐再一次拨通,“我们在那附近仔细找过了,唉……再试最后一次吧。”

       两人第无数次来到石桌,果不其然,毫无动静。

        张佳乐叹着气坐在大树下,抬眼望见满天群星璀璨。

        “感觉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多星星了。”张佳乐喃喃,“记忆中抬头总是一片黑暗。”

        “那你老家污染严重哈。”孙哲平倚着石桌坐下,耳边突然传来续续断断的声音,似乎是某首歌音调最高的部分,只有这部分能被人耳捕捉到。

      幸运的是,孙哲平属于那种一个铃声用几年的主,里面的每一个调调他都了如指掌,几乎条件反射的就去摸自己的电话。

     “乐乐!”孙哲平兴奋的说,“我听到我手机的铃声了。”

      “什么?”张佳乐不敢置信的凑过来,把耳朵贴在冰凉的井壁上,续续断断的音符的确传了上来。

      “难道说手机在这口井里?不对啊,明明这里面都被封住了,就算掉进去了声音也不可能这么远。”张佳乐满脸写着迷茫。

      “先把石板拿下来看看再说。”孙哲平立刻动手抱起桌面,很轻易的就将它放在一旁。

      “大孙……你看……”张佳乐泯着嘴,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指向井里。

      孙哲平扭头,空洞洞的深渊赫然眼前,尽头便是手机铃声的来源。

       “这……开什么玩笑……”无神论者的孙哲平手脚冰凉。

      “昨天晚上,它是被封住的……大孙你也看见了吧。”张佳乐揉揉眼睛。

      “大概吧。”孙哲平很快冷静下来,“乐乐,你在上面等我,我下去把手机拿回来。”

      “开玩笑吧!这么高,一不小心会摔骨折,而且万一上不来怎么办?”

      “这口井非常狭小,而且井壁粗糙不平,很好借力的,我之前爬过比它更危险的东西,放心吧。”孙哲平说话间翻身下井,双脚卡在两边,确实稳稳当当。

        “有事就大喊,我去帮你!”张佳乐目送着孙哲平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第六感越加不安。

        孙哲平用双手双脚感知着下降的速度,井壁上段非常干,越往下越有潮湿的感觉。

      “难道还是口活井?不对,没有听到水流的声音。”

       他刻意控制着每次下降的距离,借此计算距离,大约五十米的时候,手上已经沾满泥巴和藻类,踩实的藻类起到了很好的润滑效果,最后十几米他几乎是一口气滑下来的。

    “这么深……到底是什么年代的井了。”孙哲平将双手插入湿乎乎的淤泥,摸索自己手机的位置。

     “找到了!”在很浅的位置,他碰触到了一个坚硬的长方形物体,随着屏幕亮起,浓重的黑暗裂开一道口,井底的全貌尽在眼前。

    啊——!!!!

  惨叫声从头顶一路下滑,孙哲平本能的拿手机向上照,紧接着被狠狠的砸中摔倒在地。

    “嗷!”

   两声哀嚎几乎同时响起。

    “张佳乐?!”孙哲平把“泥球”从自己身上推开,看到了那张充满悲伤的脸。

     “大孙,我有一个坏消息。”张佳乐抿着嘴唇,“我们回不去了。”

      “什么?”孙哲平一头雾水,“等等,你一个个给我介绍。首先,我不是叫你在上面等吗,为什么下来了?第二,什么叫我们出不去了?”

      张佳乐活动着四肢,索性无大碍。

     “你刚下去一会,我听到石头传来碰撞摩擦的声音,我一看竟然是那些藻类在疯长,他们越来越密仿佛一面不通风的墙,我在井口不停叫你,可你没有反应……”

      “所以你就下来了?为什么不留下上面找人救我?”

       “我当然想过!可是前天晚上你和我的眼睛都看见了,这下面被石头封的死死的,你的手机应该是不小心掉在上面,当藻类消失的时候就落入井底。如果我将这一切告诉警察,但他们不相信灵异事件,甚至连井都挖开也没有找到你,那该怎么办?所以我在井口封闭的最后几秒,选择跳入其中……”

      “你太傻了。”孙哲平皱眉。

      “与其背负着你的生死未卜而活,不如亲眼见证灵异的真相。”

       孙哲平自知坳不过这家伙,只好放下这件事。

       “你刚才说的太玄乎了,我再上去看看,说不定能推开。”孙哲平双手双脚撑住井壁,稳稳的向上移动,张佳乐在下面把手机自带手电筒对准孙哲平前进的路。

       他很快上行到灯光找不到的地方,与下来时不同,双手越往上越湿,甚至滑腻腻。

       “怎么样?”孙哲平刚落地,张佳乐就迫不及待的凑过来问。

      “我收回刚才的话。”孙哲平握起自己的拳头,上面红红的,“这鬼藻比他妈石头还硬。”

       “电话也没信号。”张佳乐的眼神望向井底唯一的洞口,“这是唯一的路,就像专门为我们安排的一样……”

      孙哲平搂住张佳乐的肩膀,在上面拍了拍。

      “别无选择,那就走吧。”

     孙哲平手机电量还剩百分之八,张佳乐还剩百分之三十二,他们决定关闭手机的一切功能,仅当做手电筒使用。洞口有半人高,仍源源不断的留着水,两人弯着腰艰难向前,终于到达了尽头,眼前的景象越让两人连话都说不出来。

     孙哲平是先探出头的,出口附近全是泥巴,味道只有腐臭。他们的正前方是一片巨大无比的建筑物,被高高的围墙护在里面,再往远看则是无尽的黑暗,可以说这块地区的边缘便是无尽的深渊。

      “这是这么做到的?”两人交换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的不可思议。

      “先过去看看吧。”孙哲平按耐下心中的不安,带头向建筑物靠拢。

      总共三层,正面看不出每层有多少房间,大门上的锁早已老化,随便一掰锈到内芯的锁就断成两半。

     “我觉得我活这么久到现在的认知全部被颠覆了。”孙哲平推开嘎吱作响的大门,旁边是保安室,虽然已经完全没有人了。

     “也许这里会有照明工具。”张佳乐身手敏捷的一翻,踢碎玻璃进入了保安室。到处落满灰尘,墙上的告示栏撕的不干净,上面有着精神病院的字样。

      “有找到什么吗?”在外面放哨的孙哲平问。

       “老式手电筒……似乎是手动发电的,还能用。”警卫室里闪起一道白光,“还有,这地方似乎是一个精神病院。”

       “这是鬼故事吧。”饶是血气方刚的孙哲平在阴森森的精神病院前也有点心虚。

        “来都来了,就看看这超现实的地方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样吧。”张佳乐抱着手摇式手电翻出来,拖着孙哲平往精神病院走。

        “行了别拉了,真以为我怕了。”孙哲平扔开张佳乐的手,深呼吸一口气走向这栋庞大的建筑物。

       医院很有年头了,正门居然还是木头制的,不过在漫长的岁月中早已腐化成泡沫般的碎屑,两人几乎是畅通无阻的走进去。配药室的架子东倒西歪,但一瓶药都没有留下,大厅里整整齐齐的摆着二三十张长椅,张佳乐好奇的用手电筒扫了一下,却发现不太对劲。

      “大孙,你看除了最中间的那个椅子,其他下面都是实心的……或者说,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

      孙哲平顺着光路看向椅子下方,表面反射的光线并不平整,他只好亲自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抬起椅子,踩住下面的黑色袋子,一用力,黑色袋子和椅子分离,木椅嘎吱嘎吱的声音在不断回荡。

      “要打开看看吗?”张佳乐凑过来。

      “很硬。”孙哲平用手摸了摸,“而且……里面的形状……”

       “形状怎么了?”

      “很像一个人。”孙哲平低沉着嗓子道,“还要打开吗?”

      张佳乐把手电摇了几圈,然后叼在嘴里,动手撕开了袋子。

        一团干枯蜷缩的头发遮住躯干的大半部分,瘦成骷髅架的“人”保持着双手抱住膝盖的样子,眼球干瘪成一张皮,上下鄂紧紧咬住了某种已经干枯的植物。

       “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孙哲平一把将张佳乐拉到离尸体三四米的地方,两人的心跳声甚至都能被彼此听见。

      “难道……所有的黑色袋子里,全装着这样的尸体吗?”张佳乐尝试用深呼吸使自己平静。

     “不要去试了。”孙哲平从柜子旁捡到一根钢管,“这地方不简单。”

      “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人在引导我们……”张佳乐学着孙哲平的样子找武器,结果只找到了一节凳子腿。

        “更糟糕的是,我们只能照做。”

         “希望不是冤魂的怨气想让我们帮他们报仇……”

     两人自从发现尸体后,神经都崩到最紧,连走路发出的嘎吱声也挑战着他们的忍耐极限。这家精神病院刻意销毁了相关信息,甚至连科室名称也用白色的油漆涂掉。同样,从很多地方可以看出,这个决定做的非常仓促,虽然尽可能的销毁了大部分资料,那些由病人留下的踪迹仍然可以看到。

      “大孙,墙上有画。”张佳乐蹲下,脸凑近走廊最下端那个基本不会有人注意到的高度,“意义不明啊。”

       “一只狗被主人抛弃,然后被另一个人领回家?”孙哲平盯着“连环画”一筹莫展。

      “我们永远无法真正揣测精神病人的思维。”张佳乐眨眨眼,“除非我们本来就是。”

      “行了,前面就是一楼的最后一间房子了,我们赶紧走吧。”孙哲平拍拍身上的灰尘,这里实在落灰太多。

      除了刚才的尸体,两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什么发现。孙哲平一脚踹开最后一扇门,看里面的装潢似乎是办公室一类的东西。

      孙哲平立刻开始翻箱倒柜,文件袋里的东西到不少,不过大部分都是些关于神经学的资料文献,这也是仅剩的文件了。

       “他们走的时候东西销毁条理如此明确,留下的都是一堆废物,难道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孙哲平拿着资料思考。

       张佳乐习惯性的拿着棍子在墙壁和地板上敲打,这似乎是从影视剧里面学来的,在棍子敲击到置物柜右边时,发出明显的空腔声。

      张佳乐又仔细听了几遍,的确存在一个很大的空洞,甚至上端比他还要高,呈拱形。

        “大孙,这里。”张佳乐用手比了一下范围,孙哲平立刻心领神会,抄起铁棍就往上抡。

       第一下,白色的墙皮裂开一条恐怖的缝,里面竟然是鲜红色。第二下,那层鲜红色的木板嘎吱嘎吱折断,整个区域明显下陷。第三下,整块红木板四分五裂,墙皮哗哗掉落一地。

      张佳乐和孙哲平捂着口鼻好久,烟雾才散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这个几平方米的小空间。

       “整个房顶挂满了绳子,墙上整整齐齐的钉满了钉子,绳子上面似乎还有老旧的夹子。”张佳乐把手电筒放在地面,让灯光照到天花板然后反射到四周,整个空间都明亮起来。

      “地上有东西。”孙哲平走路的风扬起地上的灰,同时露出来灰尘下东西。

      “一张照片,背面朝上……怪不得刚才没发现。”张佳乐弯腰拾起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头发稀疏的男性,看不出年龄。只有上半身,他含着胸双手无力的垂在身前,头微微抬起,嘴半张,双眼无神。照片的上端有一个洞,大小和钉子的直径相同,几乎瞬间就让人联想到这张照片原本的位置。

        “难道说这个房间就是用来放置照片的吗?所有的病人……”张佳乐想着这个狭小房间挂满照片的样子,就觉得毛骨悚然。

      “太奇怪了。”孙哲平拿着照片,突然望向张佳乐,“这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了。”

       “这个问题我们刚才不是讨论过吗?”张佳乐翻翻白眼。

      “你说你是学心理学的。”孙哲平用了肯定句,“跟我来。”

       张佳乐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只好乖乖的跟在他后面,没想到他竟然径直走出了医院。

      “喂,难道你想原路返回吗?我觉得这是行不通的……”

      “乐乐,从黑玻璃开始,到现在这家医院,发生的一切都超乎我们想象了,是吗?”

       “是啊,我可不觉得哪个人能干出这种事……每一步都在将我们往更深处推动……”

       “可我和你的想法正好相反。”孙哲平走在张佳乐前面,他的目标是这片地域的尽头。

       “说说看。”

       “唯独人能够将一切安排的如此巧妙。”

      孙哲平加快脚步,张佳乐只能连跑带走的跟紧。越靠近边界,张佳乐越清楚孙哲平是想干什么,终于他们并肩站在了深渊之上,脚下无尽黑暗。

         “大孙……你不会是要……”张佳乐紧紧抓住孙哲平的肩膀,“不可以,这太危险了。”

        “乐乐,我始终相信这世界上没有什么鬼神。”孙哲平温柔却坚定的将张佳乐的手放下,站在这片区域的最边缘,纵身一跃。

         “如果有,那便是人心。”

        “大孙!”张佳乐飞扑过来,确只是堪堪挨到他的头一下。

        事后想起, 那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让张佳乐差些晕眩,他来不及闭眼,甚至连嗓子口的话还没冒出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便响彻云霄。

       “哈哈哈哈哈。”底下传来了孙哲平的笑声,“乐乐,果然,这下面全都是那种黑色玻璃。

         “你还好吗?”张佳乐焦急的问。

         “和跳楼一样。”孙哲平大声说。

         “什么!?”张佳乐的心瞬间又悬起来,他脑海中浮现出孙哲平断胳膊断腿倒在血泊中的样子。

         “大概是从一楼跳下的样子。”

         “靠!”张佳乐没想到这家伙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热血上头也跟着跳了下去,打算教训一下这个让他瞎操心的家伙。

         “轻点轻点!”孙哲平伸手接住这个张牙舞爪的家伙,“附近全是碎玻璃。”

          “哼。”张佳乐象征性的给了他一拳,“照这样看,这地方并不是什么无限空间,只不过是用黑色玻璃造成的视觉效果。”

          “乐乐,从我们遇到这口井的时候,你就对我们下了心理暗示,说出灵异事件。因此接下来发生的所有诡异的事情我们都推给灵异事件,但仔细想想,为什么它们会排布的如此密集,简直像是层层叠加的圈套。当我们跳出灵异事件的思维牢铐,用唯物主义思考问题,有没有可能……是某个人做了这么多让我们发现这里,发现里面的秘密。”

          孙哲平的猜测不无道理,两人现在都很沉重,背后有双眼睛盯着他们的感觉越来越盛。

          “回医院吧。”孙哲平把张佳乐从地上拉起来,“我想我们可以在那里找到一切问题的答案。”

         杀了这么多人,把尸体藏在椅子下面。这种事情就连恶魔听了也要胆怯三分,做出这种事的人到底有多冷血,这家精神病院的背后究竟有什么。

        张佳乐一路都在思考这些问题。

      “一楼好像没什么了,去二楼吧。”

      “二楼全是病房。”张佳乐望着一排排房间只觉得头大。

      “这里剩下的东西明显比一楼多,仔细搜索一下说不定会有线索。”孙哲平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我们一人搜一间,你负责左边,我负责右边,进去之后把门开着防止出什么意外,我们要一直保持着对门的节奏。”

        “听你的。”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

    孙哲平踏入第一间病房时,只觉得一股药草的味道,很淡,但是因为是第一次见所以鼻子很快反应过来,再仔细嗅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明显的感觉。头顶的灯泡早就碎掉,其实这里和普通病房的布置并无太大区别,唯独没有窗户,也就是说关上这扇门,病人只能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望着头顶的灯泡发呆,没有窗外的花红柳绿,甚至感受不到一丝阳光的温暖。

      孙哲平靠近病床,弯下腰,有几根束缚带固定在床下,难道说这病人很暴躁,需要用这些东西控制?

       除此之外,他惊讶的发现床上别着病人的病历卡,包括姓名,年龄,性别和发病症状,右上角甚至还有本人的照片。

      “这间病房住着的人叫……黄少天?二十五岁,和我们差不多大。精力旺盛,好动,言语增多,情绪起伏大,确认为……狂躁症?”

       孙哲平看着右边黄少天的照片,照片上的他满脸欣喜的比着V,谁能想到这是一个狂躁症患者。

        “大孙,我这边好了,你呢?”张佳乐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你那边有身份卡吗?”

         “有!”张佳乐说,“我这边的病人叫喻文州,抑郁症。”

          “继续下一间吧。”

        两人收集到很多患者的信息,共同点是患者年龄均不大,在二十岁左右。

      “剩的不多了,加把劲。”孙哲平拍拍张佳乐的肩膀。

       张佳乐点点头,两人分别走进两间相对的房间。

      孙哲平刚进去,就被里面的场景震撼到。墙壁被蜡笔画满五颜六色的花朵,绮丽却诡异,手机照过去,颜色发生了变化,像是被注入一缕生机,光玟开始波动。

     墙角堆满花盆,里面的植物早就枯萎。孙哲平凑过去闻了一下,和刚才的草药味竟然有些相像。

      这个房间没有床,只在墙角堆着铁链,孙哲平废了好大劲,才在混乱的图画中找到那张被污染的病历卡,孙哲平将手电筒举好,用手在身份卡上擦了擦,勉强能看清上面的字。

      姓名:张佳乐

     孙哲平倒吸一口凉气,他安慰自己这可能只是重名,但当手指擦掉照片上的蜡笔时,那张死气沉沉越又分明属于他的脸让孙哲平说不出话。

       病症:产生强烈幻觉,幻觉中在绘画方面有着近乎狂热的冲动,疲劳后会陷入深眠,确诊为妄想症和轻微嗜睡症。

      “大孙,我这边搜完了,你怎么这么慢。”张佳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停,别进来。”孙哲平脱口而出。

      “诶?”张佳乐脚步一滞。

      “我这边搜完了,咱们直接下一间。”孙哲平从房间出来,挡住了张佳乐的视线。

      “有什么奇怪的吗?”张佳乐觉得孙哲平的反应不太对。

     “里面的画有些诡异,我刚才已经检查过了,你还是不要去看,这间房间同样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好吧……”张佳乐有些失望的走到下一扇门。

    当张佳乐转身离开时,孙哲平觉得如释重负。他一向是个直来直往人,如果放在平常,他一定会揪着对方的领子质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可刚才看见张佳乐脸的那一刻,他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他觉得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问题,在找出问题所在前,他决定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二楼全部查完了,每个病房都收拾的很彻底,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张佳乐和孙哲平面对面坐在走廊休息。张佳乐突然很悲伤的说到:“这些人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也许这里面其中几个人此刻就躺在一楼的椅子下面……”

    孙哲平仔细观察着身边人,那脸上是真真切切的悲哀。

    “别想那么多了,我们还剩最后一层,也许在那里能找到些什么。”

    “这家精神病院肯定不简单,他们带走了关于从医人员的所有资料,真正叫做毁尸灭迹。”

“新闻上从来没有看到过这则消息,这些可怜的病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直到现在被我们发现……”

“我刚才在病历卡上看到一个叫做周泽楷的男孩,他得了自闭症,房间里却只有一张床和铁链,可我在他的枕头下面看见了许多用棉絮扎的小动物,他内心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也许他们逃出去了呢。”孙哲平安慰,“我们对这个医院发生过什么仍然一无所知,就当这一切是被人安排好的吧,我也有点好奇医院的真相了。”

“走吧,大孙。”张佳乐眼中燃起一团小小的火焰,让孙哲平移不开眼,“我们去一探究竟。”

  “一起。”孙哲平起身。

有那样澄澈的目光人怎么会做出这种卑鄙的事,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误会。

三楼明显比二楼空旷很多,看布置应该是病人平常活动的区域。地面有彩色胶带粘出来的格子,看上去像是小时候跳房子用的图案,在这种阴沉的环境下格外瘆人。

“这块区域好像是跳舞的。”张佳乐望着一整面墙的大镜子。

“是真的瘆人。”孙哲平用手电扫了扫镜子旁地面,确认只有灰尘。

灯光打到镜子上,被反射到他们背后的墙上,透过镜子他们发现背后竟然是一整面的素描纸,大小相同,极其规律的排布在后面。

“每一横排画风都很相似,应该是同一个人画的。纵排画面题材相同,应该是由同一个人设定的主题创作。我记得精神病院是会通过绘画来检测病人心里状态。”

“画上并没有写姓名。”孙哲平转身凑近了看,他没有注意到张佳乐紧盯着第二排的画不变。

“大孙,我觉得第二排的画有点不对劲。”张佳乐开口说到。

“哦?”孙哲平把手电照在上面,“我觉得没什么啊。”

“我……我也说不上来,也许只是我多心吧。”张佳乐摆摆手。

孙哲平又将第二排的画仔细看了一遍,像是要把它刻在脑海之中。

再往前走的区域是音乐区,甚至还有一架破破烂烂的钢琴。张佳乐好奇的抬起琴盖,琴键竟然还是崭新的一般,他随便摁了两下,钢琴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

“你真有音乐天赋。”孙哲平忍着笑放下捂住耳朵的手。

“哦。”张佳乐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我知道你在反讽。”

“再往前就是小隔间了,是办区还有档案室,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我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张佳乐有些不安。

“哦。”孙哲平一拍脑袋,“这边资料最多,他们应该第一步就放火烧掉了这里。”

“火焰之下说不定也有幸存的东西。”张佳乐踏入焦黑的办公室,刚一踩脚就陷进纸灰,一碰既碎的纸灰飞的到处都是。

“还好我现在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张佳乐屏住呼吸把手插进纸灰中摸索仍然成型的纸片。

“要不要我给你照照?”孙哲平从口袋里摸索出一面反光的镜子。

“靠,你为什么会带着这种东西?”张佳乐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是钥匙扣上的装饰,买回来一直没取。”

“不愧是你……”张佳乐觉得自己的脸更黑了。

“你在这里看着,我去试试能不能把旁边的柜子整开。”孙哲平说着就抄起铁棍走向立柜。

“暴躁老孙,在线开箱。”张佳乐阴阳怪气的喊到,背景是铁棍与硬物碰撞的声音。

孙哲平没料到这柜子竟然如此结实,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仅仅是将外壳弄的变形。武夺不成,只好智取。他从废墟中找到铁丝,开始捣鼓柜子上的锁眼,也许是撞了狗屎运,还真被他打开一个。

“里面有文件!”孙哲平欣喜的取出档案,招呼张佳乐别摸灰了赶紧过来和他一起研究。

“好像是工作日志……不过缺了几页。”

——————————————

三号房患者 第一日

   实验品状态良好,顺从少话,并无抵触情绪,为其建立此档案。

    ———————————————

“三号房……是那个叫周泽楷的男孩。”张佳乐睁大双眼,“可是……为什么称谓是实验品?”

“别急,往下看。”孙哲平把那页印有周泽楷温顺的脸的复印纸放在最后,“直接跳到第十五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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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日

试验品愈发不爱移动,对医护人员产生畏惧和抵触,但并未产生攻击意图。

第十七日

试验品已经保持着跪卧姿势两天,生命体征一切正常。

第十九日

通过监控,我们发现该试验品会撕开枕头扯出里面的棉絮,进行毛毡制作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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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大段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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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日

    试验品完全断绝了和外界的交往,他只会不停歇的用棉絮做小东西,我们只能采用注射的方式,他的体重减少四十公斤,生命体征正常。

     第四十一日

    试验品放下最后一个毛毡,闭上眼开始睡觉,这是这一周来第一次合上眼,我们不确定下一次他会在好何时醒来,如果超出预期,可以考虑采用电击。

     ————————————————

     “又是空白。”张佳乐忿忿道。

       ——————————————

    第五十日

试验品在电击下醒来,生命体征恢复正常,(附大脑切片图),大脑神经已发生改变,我们看着他高兴的干杯,因为……实验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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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疯子……”张佳乐的拳头死死握紧,“这根本不是治病,而是用某种药物将人变成疯子。”

“其他柜子打不开了。”孙哲平把档案放在地上,无论睁开眼还是闭上眼,那个叫周泽楷的男孩都在对他微笑,他的手中拿着一个企鹅形状的毛毡,像是要递给孙哲平一般举起手。

“大孙,那些恶魔还逍遥法外。”

“我知道了。”孙哲平低着头站起身,“我们一定要活着出去,将这个地狱般的医院公诸于世。”

三楼,是这个医院的最高层了,他们知道了这个医院的真相,可仍然无法离开,背后那双手环住他们,锁在这里。

“大孙,我突然想到,三楼怎么会是最高层。”张佳乐突然说。

“对哦,还有房顶!”苦思冥想的孙哲平豁然开朗。

“可是,怎么找到上去的路,咱们在三楼走了几圈了都没有看到。”

“简单。”

只见孙哲平把手电绑在胸口,然后一棍子抡碎了走廊的玻璃。“乐乐,一会我把你抱起来,你先上去。”

“这……太危险了吧,我之前从来没试过!”

“我可是经常试,放心吧,在我们学校女生都能这样上去的,你绝对没问题,更何况还有我在。”孙哲平说着已经把张佳乐抱起来送出窗户。

“喂——你!”眼看大半个身子已经被送出窗外,自知抵抗无效,索性伸长了手开始往上够。

“再高一点……一点!哎呦你摁到乐哥屁股了!”张佳乐终于抓到了楼顶的护栏,手感还很结实,一使劲终于翻了上去。

“大孙,你不用上来了,楼顶是一片花园,而且土里被浇了油放火烧过,没有一株植物。”张佳乐放下手中的土,“而且……与其说是花园,不如说是个种植场。”

种植场?

孙哲平脑海中突然回忆到刚下火车时司机给他讲的让人癫狂的水晶花,一楼尸体嘴巴里的干枯植物,病房的草药香味,改变大脑使人患精神病,楼顶的植物园……

“水晶花是新型致幻剂,而这一整个打着精神病医院的地方就是实验室!”

孙哲平大骂两句,把张佳乐从楼顶接下来。

“有楼顶的话一定会有地下室,我们走。”

“大孙,你刚才的推测很有道理。”张佳乐努力跟上孙哲平的跑步速度,“而且……我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孙哲平弯着腰一寸一寸的寻找入口,最终在拐角处发现暗门,不幸的是门缝早已灌满水泥。

“大孙……”张佳乐的声音很奇怪,似乎带着哭腔。

“……乐乐?”孙哲平转身,低头看着这个消瘦的男孩。

“我……”张佳乐双手抓住孙哲平的胳膊,不可抑制的颤抖,“我想起来了,三楼墙壁上的画 第二排的……是我自己画的。”

孙哲平凝固了一下,就在这个空隙,张佳乐突然松开孙哲平的隔壁,紧紧贴住墙壁。

“乐乐,其实这件事……我早就知道。”孙哲平一步步靠近,“在二楼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病历卡,妄想症和轻微嗜睡症。”

“这不是真的,为什么!”张佳乐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我明明没有来过这里……我的记忆……等等,我的记忆……”张佳乐喘着气,“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孙哲平直视着张佳乐的双眼,“说不定呢,乐乐,你就在做梦,我也在做梦,我们试着把这扇地下室的门打开,如果是梦境……那便心想事成!”

孙哲平突然紧紧抱住张佳乐,他们俩需要这种坚实的依靠。他们尝试着不去思考别的,将全部的精力集中在暗道门上。

“打开,打开,打开……打开啊!”

再一次睁开眼时,是张佳乐首先看见暗道门消失,孙哲平看着张佳乐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真的是在做梦。”张佳乐愣愣道。

    “是我们真的在做梦。”孙哲平纠正,“最后的区域了,我们走。”

    在暗道外孙哲平把手电筒的电摇满,然后和张佳乐一齐踏上向下的楼梯。尸体和血液的恶臭让他们一次次反呕,张佳乐脸色愈加苍白,孙哲平干脆一把把他抱起来。

    地下室。

    监控器,显示屏,大大小小的容器和横七竖八的尸体。荧光液体和血液混成一团,中央有一个手术台,束缚带捆着一具干尸。孙哲平拿手电照了照那个勉强成人形的家伙,他的耳骨上有着和张佳乐一模一样的饰品。

    “乐乐!?”孙哲平明显感觉到背后重量越来越轻,他抬起头,发现张佳乐整个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而模糊。

    张佳乐望着自己透明的双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他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了,他在幻觉中度过短暂而黑暗的人生,他将死在这个地下室……可他不想死,他的眼泪滴落在孙哲平脸上,似乎也照亮了他的脸颊。

这个男人,哭了?

张佳乐努力回想起他的脸,他为何来到这里,这个梦境又为何而存在?

因为要活下去!

张佳乐眼神重新聚焦在这个大吼着跳跃着想拉住他的男人,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对他大喊:

“救救我!”


————————————————

孙哲平是被一阵凉风吹醒的。

烧烤摊如往常一般嘈杂,他看着手中的啤酒,觉得恍如隔世。

“老板,结账!”

    独自走在百花谷的小道,孙哲平开始回忆刚才那个梦,他惊讶的发现这个梦竟然如此清晰,以至于每一个细节都能回忆起。孙哲平走到井边,抬起石板,果然下面是一口井,而且确确实实是拿水泥封住的。

    孙哲平快步走回13楼,他根本没有什么同居租客,也没有黑色玻璃和墙上血迹,刚才的梦一直在修改现实,半真半假才显真实。

按照这个思路,那个让他一直感觉到不舒服的第四层,那道右手边的门……

孙哲平拿着棒球棍走到四楼,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扭,门自然而开。

“果然!”

这可能根本不能称作是一个房间,他更像是在墙体上挖出的洞,然后往里面硬生生的插进一块木板,勉强称为桌子。

桌子上面只有一个木盒,长条形,孙哲平打开木盒,里面装着一支水晶花和纸条。

“水晶花……就是你吗?”孙哲平略带厌恶的看了一眼,打开纸条,上面赫然是一份地址。

“老叶,诶,有急事,快带几个兄弟来我家,就之前咱们班那帮子……顺便把你家SUV开上,我一会儿给老韩打电话,人命关天的大事,多带点家伙。”孙哲平半夜十二点开始喊人。

“老韩,我要报警,你多带点人,咱们要去的地方有个惊天大案。”

孙哲平一连几通电话,把之前体院的兄弟都叫了过来,楼下浩浩荡荡一票人,拿着各种棍子,宛如黑社会干架,只是最外圈还围了一圈警察。孙哲平还真就一副老大的样子,把棒球棍抗在肩头。

“老叶,孙翔,老韩,大半夜辛苦了,这个事情解释起来非常玄乎,时间紧迫,先去这个地址。”

叶修的SUV载着孙哲平孙翔还有几个大汉在前面带路,一票警车灭了灯紧随其后。目的地非常偏远,而且没有公路,所有人在荒漠里颠簸了几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附近。

“老韩,出警包围啊。”孙哲平小声说。

“不行。”韩文清摇摇头,“我们现在对里面的状况完全不知,贸然行动打草惊蛇可能会让他们销毁掉重要证据。”

“需要证据是吗?行。”孙哲平看了一眼叶修,后者挑挑眉掐断眼。

“我带几个兄弟,给你把证据带出来。”


叶修跟在孙哲平身后,他了解自己这位室友,表面上大大咧咧,但心思细腻无比,敢冒这样的风险肯定手里藏着底牌。

“证据需要人证和物证,重要资料在三楼最里面的档案室,柜子不能用蛮力,拿准备好的开锁器,这个就交给孙翔和唐昊,你们俩多加小心,他们可能会放火。我和叶修去二楼找人,最终在这个地方见面。”

“怎么上去?”唐昊和孙翔问。

“垃圾房。”孙哲平带头钻了进去。

他在发号施令的时候,惊讶的发现所嘱咐的东西竟然都是在梦中经历过的。那个叫张佳乐的家伙到底有多大的求生欲望,才会闯入他的梦中,煞费苦心创造出一个和医院一模一样的地方,通过美丽的巧合让他发现整个医院的秘密,并且精确的找到重要物品所在地……就像是为今天的行动做了预演。

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一个陌生人,甚至仅仅是一场梦吗?

张佳乐,真有你的。

孙哲平在垃圾管道里艰难前进,他太想亲眼见见这个疯子。

至于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张佳乐,可能是他如果没有经历这一切会过的生活,和他一样平凡而有趣。

无论是哪个也好。

孙哲平从通风管道翻出来,直奔张佳乐的病房,他背后的叶修无奈的调试着电磁干扰器,让监控暂时瘫痪。

再等等,乐乐,我来了。

孙哲平飞一般的走到病房前,他已经做好了看到任何状态张佳乐的准备,唯独没有想到,他是那样充满希望的望向他,而后报以孙哲平这辈子见过的最美好的笑容。

“大孙,我就知道你会来。”

孙哲平看见他的脚腕上仍然锁着链条,裸露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发起狠来拿老虎钳夹断,然后把他背在背上。

“这就像另一场幻觉……我不会是又发病了吧。”

“我来了,我听到你的求救了,我一定会来。”孙哲平温柔的在张佳乐耳边说,“从现在开始,你的世界不会再有幻觉。刚才是我们的异枕同梦,现在便是生死相依。”

叶修在门口早已等待多时。

“唐昊和孙翔那边已经得手了,直接通知老韩秘密潜入,咱们走。”

“走。”孙哲平背着虚弱的张佳乐,片刻也不敢停歇,他不停的跟他说着话防止昏迷。

“乐乐,你最喜欢花了是吗?”

“嗯,你怎么知道。”

“待会儿出去,我带你去看紫罗兰和柳树。”

“真的?”

“当然,看,就在前面!”孙哲平背着张佳乐走向光源,他们擦肩而过无数的警察,涌入身后的地狱,不断有人被救出来。

“乐乐,我把你盒子里的水晶花带来了。”

“那个只是塑料的……”

“可我觉得它比真正的水晶花还要有用。”

“为什么?”

孙哲平带着张佳乐真的来到了一片花园,远方朝阳破云而出,把金光洒在头顶的紫色小花上。

“他使我神志不清使我头晕目眩。”

“你到底怎么了?”张佳乐坐在紫藤花下,望着这个满头金色阳光的男人缓缓从包里拿出那朵水晶花,放在鼻子下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虔诚的递到张佳乐眼前。


“都怪这朵水晶花,我想我爱上你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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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百依百顺的孩子,至死不变,但只顺从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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